史筠烨 / 高三年级 张聪聪 / 指导老师 山东省淄博市桓台第一中学
“哗!”一只小小的飞鱼在平整的浮冰上凌空跃过,金灿灿的尾鳍镀上了太阳的光芒。“这块浮冰也太低了,怎能衬托出我高超的凌空技巧呢!”入水的飞鱼摆动尾巴,娇嗔地抱怨道。低矮的浮冰扯起嘴角,挂起一个卑微凄婉的笑。
“不得无礼,小毛孩!你可知,她曾是高山。”鱼中老者捋着长长的鱼须,微微摇头。
“高山?那种只存在于妈妈故事中的高大冰山吗?”小飞鱼好奇地望向浮冰,突然觉得,那笑容似远方飘来的歌谣,古老又渺茫。
是的,浮冰曾是俯瞰万物的巍峨冰山。被东方古国盛赞“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的五岳名山,在她面前,一文不名;西欧峡湾的两岸峭壁,在她面前,也只能在刃脊断崖、冰斗角峰的矫饰下,班门弄斧。大陆群山在她裙下俯首称臣,无垠宇宙在她头顶终日乾乾。她是那样高大威严,又是那样生机快活。长日盛夏,她驾着西风漂流,逗弄麦夸里小岛;祁寒之冬,她矗立极点,张开手臂守护暴风雪中蜷缩的企鹅。
她伟岸高耸又非盛气凌人,她融化自我来哺育万物。她镇守世界之极,持冰雪权杖守护生态平衡。海明威都认为完美的文学应像她一样,深藏百分之九十的神秘。
然而,一切都变了。
她只是快消融的小小浮冰,高山之姿已成往昔。
多年以后,她依稀记着那个太阳炙烤的午后。南极世界的天气本就暴虐多变,望着头顶较往日强烈数十倍的太阳辐射,她甩了甩满头的汗滴,心里疑窦暗生。
一只帝企鹅浮上水面,躺在她的荫庇里回味中午的美食。他惬意地舒展开四肢,突然,灼烧的痛楚顺着前肢蔓延,一滴水珠落在眼睑上。他大睁双眼,却看见头顶暴烈的太阳,片片白气因冰山的丝丝喘息而颤抖。惊诧的企鹅和吃力的冰山,不会知道,“极地臭氧层空洞”一词,已在人类世界盛行。
紫外线曾经一度忌惮极地上空的臭氧层,憎恨其阻断刺穿大气、炙烤地面生灵的机会。最近几年,他幸灾乐祸地旁观着人类过量使用氟利昂。肆意排放的氟利昂就像条条线虫,一点一点蚕食着冰山头顶的臭氧,令其薄如蝉翼,而后消失殆尽。
臭氧一毁,紫外线争先恐后地钻入冰山肌理。众企鹅和海豹们,一边躲避着灼人之光,一边哀痛着她的衰退,起初只见她的强颜欢笑,后来憔悴萎缩的身躯撕裂她的伪装。慢慢地,化石燃料燃烧形成的厚厚温室罩也加入毁灭的狂欢,把无法逃逸的热量投入攻击。
高竦飒爽的风姿不再,额上高贵的冰雪王冠坍圮滚落,仿佛昨日的高山只是幻想。
她在慢性死亡。
她的身躯在一天天死去。
与此同时,海岸边缘白浪卷上沾满石油,体形异变的海鸟尸体,遥远北极传来的北极熊之死,麦夸里小岛上熟识的鸟儿在生物入侵中渐渐绝迹……这一切让她的责任之心饱受蹂躏。
她的心,也在一天天死去。
她不能接受,夏日再度倾听麦夸里岛群鸟合奏已是痴心妄想,曾许下于大陆板块漂移重组时会面北极熊的约定早已破裂。那我呢?我护不了它们,也保不住自己,于历史只有几万年的人类轻而易举造成的灾难前,只能步步后退,束手无策,她绝望地低头。
她投降了,在人类面前投降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帝企鹅以科考名义被猎杀,眼睁睁看着工业时代的痕迹深入这块尚未开发的处女地,默默地扮演人类脚下的浮冰,默默地走向消失。
在她消亡后的一天,企鹅们谈论一个海岸城市的失落,鱼中老者继续讲述高山的故事。
指导老师:张聪聪,文学学士,毕业于山东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中学一级教师,曾获得淄博市首届教坛新秀、淄博市市优质课一等奖、桓台县骨干教师等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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