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学园

胡晶晶/高二年级 黄忠/指导老师 浙江省乐清市第三中学

林乐在一阵强光中惊醒，他眯着眼，双手在床边摸索，找到一副护目镜戴上。他睁开眼，看见天花板上的电子水墨屏中女宿管的脸，模拟人声以墙体音效装备里传出。

“林乐，你还有三十分钟洗漱，吃早饭，今日课程将于八点五十正式开始。”屏中女人的脸切换至倒计时表上，林乐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忙活。

今年六月，林乐被父母送来“智学园”，入住智能宿舍。在这个学校里，学生可以根据各自需求选择学科。林乐性格叛逆，父母亲为他额外添加了一门“性格塑造”课程，交了不菲的费用。林乐只觉得可笑，要是技术发达，又怎能控制人类性情，不过是为了赚钱罢了。

林乐洗漱完，叼着面包就走，今早是老校长的课，他第一次上，定要会一会那老头。

他一路走向教室，一边打量学校的建筑。“壮观有余，死气沉沉。不过是科技的杂合品。”他如是想，待铃声响起，他正好踏进教室。

讲台上站着个英气的老人，不怒自威。林乐倒是有些惊讶，在校待了一个月，却第一次看见这位严肃的老人。片刻后他立刻又恢复平静，双手叉在口袋里，大摇大摆地走到位置上坐下。那老者只是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大概也就是只纸老虎罢了。”林乐想着，趴到桌上准备补个觉，宿舍的人工智能设备太完善也不好，“女宿管”那么早就抡开窗帘，一个月来他就没睡好过。

“请同学们打开历史课程，今日我们学习上世纪的科技。”老者出声道，座下学生便纷纷点开水墨屏中的课程包。

“倒还是个老古董。”林乐轻哼一声，决定开睡。

“上世纪的人们发明了苹果手机作为通讯工具，与现在电波传讯相比......”老者一面讲解，一面看向后排的林乐，顿了顿，又道，“同学们今日课程可从学库中提取，我已备好学案。林乐同学，请跟我来一趟。”

林乐半梦半醒间又被推醒，睡意正浓，瞪眼看周围的人。同桌小声告知，老校长要召见他。他带着满怀被打扰的怒气，朝门口等待着的老者走去。

老者转身前行，他随后跟着，两人进了一间“智屋”——那是上情景体验的地方。

“林乐同学，你好。我是你的‘性格塑造’课的老师，也是智学园的校长，你可以叫我王老师。”老者悠悠开口，负手立在智室里的一张桌前。林乐原想着这老头要是教训他上课睡觉的话，他一定好好和老头“理论”一下。没想到老头只是来找他作自我介绍，林乐一肚子火气一口全咽在肚里，闷闷地叫了句“老师好”。

“老师叫我出来有事儿?”林乐提问，又想到眼前这便是传说中超强智学园的老校长，坏心思开始冒泡，“我可还要上课呢，您这样打断我对学习的追求怎么行?”

“林乐，我当了这么多年老师，还是一个校长，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坏心思吗?”老校长看了林乐一眼，走向一台机器，取出两架电波传感眼镜，“我知道你对接下来我要你做的事不屑，但是你若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呢?”

林乐确实一看见那两架眼镜就猜到了要做什么，情景体验课他一早知道是什么内容，他从心底对这些虚拟现实模拟不屑，不过是可以给予的空想罢了。但老头直接把话挑明了，他又觉得很想试试，权当作看场电影好了。

林乐伸手接过其中一架眼镜，老教授拿着另一副走到操作台边。林乐透过眼镜的光导屏，看见老校长打开了水墨巨幕，上面投映出一张行径图，他正想发问，老校长走来在他身旁坐下。

“这是无人机行径图，我们今天看的不是虚拟，而是现实，无人机正飞向西山贫区，你今天所看到的一切，都在世界的某处即时发生。”老校长也戴上眼镜，发出执行信号，在一阵电波跃动后，他们“来到”了西山贫区。

林乐无法相信老头所说的话，正如他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确存在。在一圈破败的山林围绕中有一片空地，地表裸露，遍是粗石与岩层。地上堆满了各种废弃物，诸如芯片废铁，老头说那是小工厂为图节省而直接丢弃的无法再利用的废物。在一条泛着恶臭的水源边有座破旧的校舍，里面坐着灰头土脸的小孩，他们捧着残损不堪的电子屏学习，纸质书绝迹，电子水墨屏他们无力购置，他们拿着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漏电的，破裂的电子屏修补后学习，如视珍宝。他们的吃穿住皆破败不堪，可是他们眼里散发着光芒，那光穿过千山万水直击林乐心底。林乐慌忙摘下眼镜，他大口喘息掩示自己的慌张。老校长站起来，又走到那座操作台前，低声说着：“你叛逆任性，目空一切，不过是遗忘了世上有一样东西叫做贫穷。你内心空乏，是因为你从未体味过，什么叫贫穷。

林乐愣怔着，他夺步而出，可先前那道光还在刺痛他。他恍然，始知智学园长久以来的盛名所在。

智能辅佐的学园，终其目的只是为了开解遗失的人情。林乐觉得，他大概是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