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啼

董潇凝/高二年级 胡书辉/指导老师 河南省漯河四高

我看到密如乌云的乌鸦从头顶飞过。在无尽的荒野与赭石中，红与黑牛奶般的交融刺激着我的神经。恐惧像黑暗中破碎的镜子，尖锐地划过我的心脏。

战栗之中，突然发现那铺天盖地的鸦群，发出凄厉的鸟鸣，瞪着血红的双眸朝我俯冲而来!

羽毛碰撞击打的声音，“啪”、“啪”……

“堇岚?!孩子醒醒，醒醒!“一双温暖的手抚过额角。我满头大汗地睁开双眼，海伦老师关切的蓝眼睛焦急地探询着我，紧接着，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老师，我不行的，那种恐惧……”

像置身在地狱。我不禁泪如雨下。

“没事的，你只是还未克服。人，都是有坎要过的。”她安慰着我，腾出一只手，点开床头的传送屏幕，一杯水递了过来，拿给我，我“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我已联系过了科尔森教授，堇岚，你今天要做出新的尝试。学校有这个能力帮助你，我们不仅要学习知识，还要学会克服恐惧，直面困难。你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老师相信你会明白的，永远不要长丧失信心。” 她捏了捏我的肩膀。

我们乘坐磁悬浮梯，到达了生物科技仿真部。这里拥有最顶尖的仿真设备与实验室。全息影像模拟室与超弦计算机一应俱全。到达时，花白头发的科尔森教授迎接了我们。

“走吧，孩子。”他沉着睿智的眼神令我无比心安。

坐到模拟器上，他与许多同学准备就绪。

“堇岚，你不是第一个患有鸟类恐惧症的孩子。不必感到自卑，这并不是病，只是一个挑战。”他带着皱纹的笑容中有一影古远的忧郁。

在超弦计算机与全息影像的帮助下，我陷入了沉睡，浓重的黑暗来临前，我听到教授说：“我们被举起，被丢入崭新的开始，堇岚，别害怕。”

劳伦斯的《鸟啼》，我知道。

感到刺目的阳光打在脸上，我这才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大陆，森林蓊郁，天空无比湛蓝。我吃力地撑起身子，冰冷的金属质感擦过脸颊。我的量子探测器吉米滴溜溜地旋转着，它可以帮助我记录，搜寻信息。

“教授，教授!”我对着天空大喊，回音四处游荡，无人应答。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烧灼的阳光炙烤着我的皮肤，口干舌燥，走到一个水洼前。我用沙子，碎石块与衬衫建立了一个过滤系统。正当我喝着干净的水时，我听到了林间的鸟鸣。

此起彼伏的鸟鸣像清泉，却如同原子弹撼动了我的全身，我的双腿开始发抖，缓缓地扭过头去。

到处都是鸟，颜色鲜艳异常的金刚鹦鹉，头顶有角质突起的犀鸟、夜莺……它们在林间追逐、飞翔。羽毛遍地是。我的恐惧又开始蔓延，猛地回过头，我飞快地向前跑去。

“堇岚，不要害怕，恐惧只会滋生恐惧，我们模拟了一个不同的世界。在这里，鸟类才是人类的祖先。” 教授的声音突然从粒子探测器中传来。我停下脚步，大汗淋漓地喘着气。

环顾四周，一眼望去绿意勃勃的世界充满了危险，我不断巡视着，突然发现前方的水流旁，有个人影在俯身饮水。

那是怎样粗劣的进化才得到的产物?身上原本应有的汗毛变成了飞羽，稀稀落落地散布在身体周围，听到声响，她像鸟类一样快速转过头来，脸上竟还长着一张鸟嘴!

我的泪喷涌而出，脚已然发软，不能再挪动一步。看着他机敏的双眼充满警觉地盯着我，一步步地朝我靠近。

羽毛，羽毛……我的泪不争气地滑落，吉米在我身侧毫无感情地巡逻着，它隐形了。那只大鸟还在逼近，她的目光，像探照灯，扫遍了我的全身，接着扬起了头。

我本以为她会用她巨大的双翼杀死我，可她没有，她扬起头，用她细长的喙摘下树枝上的果子，衔着它们，朝我偏偏头。

果子落到我的手中，细滑的质感如此真实，红亮的光芒非常诱人。使我不禁摘下一个放在口中。

好甜!

看到我吃惊的表情，她发出“嗬嗬”的声音，蹦跳着，像是高兴的样子，她扭过身，拍打着双翼，走到不远处，摘下树叶与野草，放在石头上，用细长的喙捣成汁，翅膀的尾端蘸着，敷上我逃跑时被树枝划得很深的伤口。清凉与火辣的痛感一并传来，我吸了口气，她一下抬起头来，目光对上了我的。

她的眼中有两泓清泉。

我的内心深处有什么被轻轻拨动了，因为我看到，不论是从何进化而来的人类，不论祖先相同与否，自然均赋予了它们情感，赋予了它们善良，一个个相似的灵魂居住在不同的身体中，只是躯壳改换了罢了。

它们的善良不是伪装亦或是自我牺牲，它们的欢笑也不是悲伤的掩饰。

“谢谢。”我小声地吐出这两个字，被自然的精准与伟大折服。

大鸟抖了抖身上的羽毛，走到一处空旷的地域，张开双翅飞上了天空。阳光的照耀下，她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羽毛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那双无比澄澈的双眸，烙印在了我的心中。

模拟终止，我脚下一软，再次陷入沉沉的黑暗。

醒来时，花白色的头发与金黄色的头发映入眼帘。海伦老师拉住我的手，科尔森教授面带微笑。

“谢谢您，教授，您这次的努力，让我学会了很重要的哲理。”

“堇岚，你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勇气，控制住了自己的脚步，勇于面对恐惧。我为你感到骄傲。”教授的脸上透出了慈祥。

我们被举起，被丢入崭新的开始。我们会迷茫，会在夜路中彷徨，可总会有几盏明灯，在黑暗中为你指路。

打开生物科技仿真部的大门，学院中许多孩子在奔跑，原子级别的大楼反射着蓝盈盈的碧落。学校让我战胜了恐惧，老师们的鼓励无比珍贵与温暖。

我听到了一声鸟啼，像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