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校生

陈祺昭/高一年级 李晓彬/指导老师 浙江省桐乡市高级中学

“区扬!”

听着身后传来的兴高采烈的叫声，区扬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身后人加快脚步赶了上来，是一个扎着大马尾，一身与他相同校服的女孩。她快走几步与男孩并肩，有些嗔怪道：“怎么叫你都不应。”

男孩翻了个白眼，“今天早上我call了你四次，你有回话吗?”

“啊?”丁丁愣了一下，忙查看通讯记录以证清白，结果却是吐了吐舌头，转移话题似地问：“你们学校很漂亮吧?”

“还好吧，也就这样。”区扬懒得理她，抬头望了望前方，“行了，别问东问西了，传送点到了。别第一天转学过去就迟到了。”言罢加快脚步，径直往前走去。

丁丁忙追上去，“等等我啊!”

一番打闹，两人走到了传送点。

所谓传送点只是孩子气的叫法，这个电话亭一样的东西叫量子转移装置。不过效果……的确和游戏里差不离就对了。

两人向自助售票机里投币买票，然后分别站上了“传送点”。一阵蓝光闪烁，男孩和女孩已经分解成了无数微粒，以光速在遥远的地方重新组合。

区扬睁开眼睛，眼前已是刻着“绿洲中学”四个烫金大字的巨大石碑。

“走吧。”他招了招手，正自向里走去，却有些诧异地发现丁丁没有跟上来。转过头，才发现转校生一脸苍白地蹲在地上。

他心中一惊，忙上去扶起女孩，关切道：“怎么了?”

丁丁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晕传送……”

……

晕传送的转校生好一番折腾才终于在区扬的陪同下来到了教室。冒失的丁丁最终还是应验了男孩的话，她真的第一天来上课就迟到了。

他们赶到教室的时候，上课已经有一会儿了。教室里的学生都戴着黑色的头盔，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女班主任则坐在讲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今天的电子杂志。

见两人进来，班主任伸手关掉了杂志界面。

“你就是转校生?”班主任看着丁丁，“还真第一天来就迟到啊?我记得我们学校有传送点的吧?人家月面基地的学生都没迟到!”

“老师……”丁丁小心翼翼地说“我……晕传送。”

班主任以手抚额，没好气道“行了，你们先去上课吧。这节课我算白来了。”最后一句显然是自言自语。

见丁丁还在发呆，区扬忙拉着她走到了教室角落的空位子上，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和其他同学式样相同的黑色头盔，塞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丁丁傻傻地问。

“浅层潜行装置。”区扬叹了口气，觉得这个表妹今后一定会成为自己的耻辱，“它可以让你进入浅层睡眠状态，并且在这种状态下进行有意识地学习……你就当是做梦吧!不过是有清醒意识的，能记住的梦。”

“哦……你们学校好厉害。”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头盔罩到了头上。讲台上的老师撇了撇嘴，为两个迟到者开启了系统。

只是一瞬间，两人的意识便陷入黑暗。

“诶?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丁丁惊讶地看着一片黑暗的空间，只有正前方漂浮着几排字符，正是课程名称，有的是灰色的，有的是绿色的。

“绿色代表正在上课。”区扬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你还没来得及选课，就先跟着我去上断代历史吧。”

丁丁点了点头。两人一同选择了“历史”的图标，下一刻，其它课程图标纷纷隐去，黑色的没有边际的空间突然被一条白线分割成两半，然后又有一条白线延伸出现。一道道白线渐渐填补了整个空间，最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教室。

“这里是上课的地方吗?”话一出口丁丁就知道自己又犯了傻。这个教室虽干净却连一台电脑都没有，而且那些端端正正坐在位子上的学生也穿着和他们不同的校服。他们甚至连身份名片都没有佩戴。

“这是虚拟实境，是三百年前中学生学习状况的模拟影像。”区扬解释道。

话音未落，丁丁已经窜了出去，东摸摸西碰碰惊喜非常。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又有些疑惑，指着那个正在讲课的老师问：“他在讲什么。”

“三角函数，解析几何，平面向量……”区扬连说了几个让丁丁头疼的名词，“简单来说就是数学。”

“吓，这是数学班?原来三百年前的学生要学这么多种类的科目?”

“你错了……”区扬走出教室，看了看门牌，嘲笑道：“这可不是数学班，这是……文科班。除了相对简单的数学，他们还上语文、英语、历史、地理、政治……”

“行啦行啦!”丁丁被吓到了。一口气学这么多课程，在她看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要知道，即便在她原来的学校，一个人上了高中之后也只用精学一门小科，比如她选的就是生物遗传。她从未想过一个教室可以坐这么多人，一个人可以学这么多东西。

画面一转，虚拟影像到了晚上。在丁丁早该睡觉的时间里，那些穿着运动装的学生还在奋笔疾书。丁丁偷偷看了一眼他们做的生物考卷，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发现大部分她都会做。可是再看什么数学、物理、她就彻底茫然了。

古人真聪明，她羡慕地想。当初她学生物遗传定律的时候，实验了好久才做出结论，没想到他们可以这么轻易地写出来。

忽然她无意之中看到了一个学生，不知怎的，她觉得这个正在为政治考卷大抓头发的学生有些眼熟。

“倒是巧了。”区扬也看见了那个学生笑了起来，“他就是教育体制改革的先行者，未来的易天行教授。听说他是年轻时候受老式教育毒害很深，年纪大了才会想搞改革，看样子好像是真的呢。”

丁丁张大了嘴，没想到可以看到这样的大人物在自己眼前咬笔头，真有意思。

虚拟漫游到此结束，两人又回到了那个黑色的空间。只不过此时那里又多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两个小鬼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那正是他们刚刚调侃过的易天行教授!

“两个小家伙。”教授笑着摇摇头“今天我难得来上次课，没想到倒是碰上两个迟到的孩子。”

两人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也别太紧张，三百多岁的老头子啦，只有你们嫌弃我，没有我来嫌弃你们的。”教授依旧笑眯眯的，两个小家伙吓得连连摆手。

“好，那我们就从刚刚的虚拟实景讲起……”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下课。还是有些拘谨的丁丁和区扬恭敬地向老教授道别，随后便被特殊电波唤醒，回到了现实。两人对视一眼，均是有些无言。

……

午后。

本该是午睡时间，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远方传来风吹过胡杨树的沙沙声响——这学校的名字并无玩笑，这里的确是一处绿洲。在易天行教授那个时代，这里叫塔克拉玛干。

丁丁拉着区扬在绿意盎然的校园中散步，突然开口道：“这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你喜欢就好。”区扬回答。

“我们真的比三百年前做的好了吗?现在。”丁丁有些懊恼地说：“那时候的人都好聪明，像教授像你一样聪明。可现在就有我这种笨蛋。”

区扬扯了一下她晃悠的大马尾，女孩吃痛，怒目而视，他却只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丁丁气鼓鼓地问。

“很多年前就有人想取缔学校，认为学校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价值。确实，如果读书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灌输知识的话，以现在的技术，完全不需要什么学校，有很多比学校更快捷有效的办法。

但教育的目的大概不只于此吧。这的确是个好学校，但不是因为它高精尖的技术，没有这些，它依旧是个好地方。它给每个人机会，而不是让大家来争抢机会。这才是它存在的意义……吧。”

“我不懂。”女孩老实地摇头。

“你笨。”男孩刮了一下女孩莹白的鼻尖。女孩的脸顿时有些红了，男孩的笑声愈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