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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 倒(十八届叶圣陶杯初赛佳作)

| 来源: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 2514

颠 倒

陈敏烨 (浙江省诸暨中学高一)

六五师傅来了!六五师傅来了!”一众孩童既紧张又兴奋地叫喊着,冲回自己家,顾不上进行到一半的游戏。 而六五师傅,仍不急不缓地从远处走来,佝偻着,手上仍握着那根锈迹斑斑的铁叉,铁叉顿地的声音厚重而清晰。 扎着牛角辫的我“哧㘄哧㘄”踩着路上的石子带着“突突”的心跳,越进蓝色铁门。老狗从狗窝里飞也似的奔来,脑袋挤出铁门,嗅将起来。不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回到狗窝里晒日光浴去了。 这是儿时的记忆,那时我们全家三代人挤在上海的一溜小平房里,房子很小,床却很多。好在我们的院子很大,鸡、鸭、羊、狗、青蛙,它们住的可比我们敞快。这是上海虹桥的贫民窟,到处住着不远千里来上海谋生的儿女众多的少数民族。在那里,白天抬头是轰鸣低飞的白色客机,夜里有火车驶过老铁轨传来的隆隆震动,晃动的蚊帐和窗边的风铃声便是最真实的存在,伸手便可及。不像遥远的客机与捉不住的流光霓彩,飘渺且虚幻。 长大后的我,和奶奶一起挽着手跨出那道已残破不堪的蓝色铁门。走出院子,再回头把毛茸茸的小黑轰回院子里,一点一点向外面流光溢彩的都市走去。 走过第一个街区,我从奶奶口中得知当年的老狗阿黄被狗贩子抢去了,现在魁梧的小黑是阿黄的一只狗崽。我看到奶奶在讲述时眼里泛着的浑浊的泪光,但泪水始终没有从她眼角皱纹的深壑中滑落下来。她的两只手攥得我更紧了些,我感受到了布满其上的粗糙的纹理走向。 走到第二个街区时,小商小铺逐渐多了起来。我忍不住问奶奶“六五师傅”的名字由来。奶奶的手轻轻抚着我的手背,苍老而温暖。 “六五师傅,六五师傅,无依无靠无处归,无德无能无法解,上海人取个讨饭佬名字么,也讲究点高档次。” 原来不是“六五师傅”,是“六无师傅”。可我叫了这么多年,却不想改口了,总暗觉得,和“六五师傅”比起 “六无师傅”,叫法更接近我的过去,干净的,不带世俗名利的。 已经到了第三个街区,途经一家咖啡厅,奶奶让我在露天卡座里等她,她要去对面沿街的几家商店取每天剩下的肉当作狗食,这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约定了,饭店老板娘们和奶奶心照不宣的约定。本想陪奶奶再去拿一次剩肉,可奶奶先发制人叫了服务员给我点咖啡,我只好坐下来,等咖啡也等奶奶。奶奶在对街的背影和多年前的重叠起来,弯腰,挑拣,装袋,再次弯腰,挑拣…… 我看着人来人往,思绪忍不住飘回了多年前。初次遇见六五师傅是在和往常一样去取剩肉的路上,我站在饭店门口,远远的看到一个乞丐,手里握着一把铁叉,背上背一个蛇皮袋,在沿街的每一个垃圾箱里来回扒拉,拣出塑料瓶装进袋里。他离我前面的垃圾桶越来越近,我害怕得紧,便赶忙躲去奶奶旁边,一动也不敢动了。奶奶见怪不怪,取完剩肉后牵起我的手回家。在回家的路上唬我, 刚刚的讨饭佬“六五师傅”,可是专门叉那些不听话的小孩子来吃的。我听了以后便深深记住,往后我不听话,奶奶便会派他来吃我的。 后来竟常常遇见这吃人的六五师傅,他似乎和我的活动范围一致,贫民窟的石子路和布满小饭馆的街区。起先我不禁生疑,怕他来吃我,后来便也慢慢习惯了,觉得他或许已老的吃不动小孩了,况且也从未见过他吃。 晚食过后,暖煦的日光松散在狗窝旁的葡萄蔓上,迈出蓝色铁门,烟霞弥漫到无尽的铁轨线上,四散开来。晚风里不仅有残留的日光味,也夹杂着些许火车与铁轨的混合气息,嗅惯了这个味道,以为晚风本该这个味道的。 我背着一只小布包,奶奶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六五师傅在这时早已到了。三个人各顾各的,在坑坑洼洼却无尽延伸的石子路上,时而弯腰俯身捡些什么。六五师傅的宝贝是塑料瓶,我的是小铁丝,奶奶既捡塑料瓶又拾小铁丝。我有时怕六五师傅恼了,觉得奶奶和他抢宝贝,把奶奶叉去吃了。可转念一想,奶奶她是大人了,六五师傅大概是不吃的。铁路沿线的这两样宝贝特别多。我想一是因为这里是贫民窟,二是隔离铁路与民居的铁丝网日复一日地老化与脆化。我一度以为虹桥特产塑料瓶与小铁丝。 火车轰鸣,有载客的,也有拉煤的,反正不管哪种驶过,路上的小石子都能被震得弹动几下,我以为每个人童年脚下的石子路和身下的木板床都会因为隆隆驶过的火车而震动的。 时间长了,三个人便不再各捡各的了。有一日傍晚,奶奶和爷爷在自家菜园的小池塘里捉龙虾,我站在蓝色铁门内望着外面,却看到六五师傅凑将过来,像是来搭茬,一开口便是沙哑且不标准的上海普通话:“小娃,问问你奶奶,铁丝、瓶子卖吗?”我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劈里啪啦”抬腿往菜园冲。不一会儿奶奶便走到蓝色铁门,两人用地道的上海话交流起来,“呱啦呱啦”说了一堆,最后反正是达成了友好协议。 我却更怕六五师傅了,我心里大叫“呜呼哀哉”,心想这下完了好,我和奶奶要给六五师傅干活了,不听话,不乖乖拾铁丝,就立马被叉了咽下肚去。于是我每日更加兢兢业业地捡拾我的铁丝。 一日,奶奶带爷爷去医院看病,家里只有鸡、鸭、羊、阿黄和我。雨点子由细细密密变得像黄豆般大,这可不是我捉泥鳅的好时机!我偷换上爷爷的雨靴提上小桶,在自家院里欢腾起来,准备捕捉小水沟里的黄泥鳅,晚上让奶奶炖了喝热腾腾的泥鳅汤。泥鳅是没捉到,蹲在地上拼命捞泥鳅的我到是一个“倒栽葱”,栽进了小水沟的淤泥里,怎么扑棱也没用,泪水“刷刷”地流进沟渠里,哭喊着“奶奶,救命啊,救命啊……”自然是没有奶奶来救我,她和爷爷还在医院呢。我哭累了,看着这个颠倒的世界,动弹不得,颠倒的阿黄,在颠倒的屋棚下踱来踱去,偶尔轻吠呜咽一下,以示它可救不了我。 泥点子不断地溅起来,我有一种要英勇就义的悲壮。房子、狗、鸭子,我面前的一切都是颠倒的。唯独雨,我仍知道它是天上掉下来的,“劈劈啪啪”得砸落在我的衣服上、雨鞋上、脸上、勃颈上。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脚步声伴随着石子被踢飞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满怀期待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颠倒的六五师傅,他颠倒的破布衣、烂裤子、长胡子、脏头发、瘦削的黑脸,以及那只颠倒的大铁叉。我以为他会趁奶奶不在家,把我用叉子叉进嘴里咽下去。想着我就快要死掉了,我的眼泪一下子颠倒着喷涌而出。但是我的双腿被提起来,倒插在淤泥里的我被拔了出来,我哭喊声更大了,以为下一秒就要被吃了。爷爷藏在柜子里的春光椰子糖我以后再也不能偷吃了,母鸡刚下的热乎乎的蛋我也不能再捡了……一阵眩晕过后,我迷离地重新立回了地上,眼前是不再颠倒的六五师傅。我仍扯着嗓子哭,这是混杂着重获新生的高兴与担心他真的吃掉我的害怕的哭声。 再后来,爷爷奶奶回家了,我稀里糊涂地洗了头,冲了澡,就被哄睡着了。约摸他觉着我不够鲜美,所以不吃我的,我胡乱推测着睡去了。 “您的冰美式好了,请慢用。”侍应生小姐彬彬有礼地在桌上放下我的咖啡,我怎么也开始接近这个不再简单纯朴的世界了。奶奶提满了剩肉从对街蹒跚回来,我捧起冰美式向奶奶走去,说:“奶奶,我来拎一袋。”奶奶半侧过身子,慌张地劝将起来:“别拎别拎,衣服碰到要脏的,奶奶一个人拎就好了,又不重。”拗不过她,便作罢。 我们开始往回走,或许因为第四个街区高楼林立,商场大厦一幢接一幢,我们显得与格格不入。不如趁早回家喂小黑来的有趣,一想到往回穿过三个街区,就好像把来时的路颠倒了过来,最后迎接我们的还是那只摇着尾巴的大憨狗,怎不令人欣喜。 日暮蓬蓬松松地笼罩着虹桥,步伐慢慢悠悠地荡回家,仿佛多年前和奶奶取完剩肉回家的场景重现。 我离开上海回到故籍浙江已经多年了,多年来再也没见过六五师傅,忍不住向奶奶问问他的近况,或者说是下落。 奶奶提着两大袋肉渣,气息微微急促,缓缓道来:“六五师傅,能怎么样嘛?最后人老了么,只剩下死。他早死了,都好几年前了。腿一蹬么,归西了喽。”我有些恹恹的失望。 又走了一会儿,到了天桥下面,乞讨的人沿桥坐着。奶奶又说起来:“囡啊,这六五师傅,实际上家里头老有钞票的。儿子儿媳手里洋钱一大把嘞。他偏生要来讨饭捡破烂,放着好生活不要过。他死掉以后儿女争财产都来不及嘞,在虹桥他也算是个传奇,这个糟老头子。” 我突然忆起那六五师傅与我的另一件事来,他倒是个“阔气”的穷老头,对我出手阔气的很。 那天我在后院乘凉,坐在小凳子上写作业,殊不知六五师傅站在我后面看着我写作业。我口干了,转身想去厨房喝口水,一转身便是那佝偻且衣衫褴褛的六五师傅,以及他那根走到哪儿都带着的大铁叉。我被吓得一边逃窜一边哭喊,霎时间忘记口渴。约摸这回他觉得我鲜美了,本想下手,可让我跑了,得亏了我跑得快,才算死里逃生。 不知过了几天,奶奶手里捧着一块“红砖头”进屋里来,说是六五师傅专程给我带来的,他说周围少数民族的小孩子们都不读书,这本成语字典给读书的小孩子。我疑惑不安又兴奋难抑地剥开塑封,深深地爱上了这块“红砖头”,对六五师傅生出一股敬畏来。 十多年过去了,那块“红砖头”仍在浙江家中,从我的书架上转移到了妹妹的书架上。这于我而言,是块顶好的“红砖头”。 一路上和奶奶唠了很多旧事,仔细想来,我从虹桥带回浙江的特产是有六五师傅参与的吓人而又温暖的记忆,淡淡地在光阴里积淀。到家后,小黑对肉渣大快朵颐了一顿,我甚至觉得它像我当年抱着“红砖头”大快朵颐一样幸福。 第二天奶奶送我上了回浙江的高铁,我努力憋着眼泪,本想抬头看看天,眼泪就不会滑落了,可泪珠和当年的那个雨天一样颠倒着流淌下来。我咬咬牙,上了高铁,留下奶奶一个人孤寂的身形,我不敢回头,擦擦眼泪。回程。 我买了一杯高铁上的咖啡,甜涩。当年夹风杂雨的泥点水的味道一下子涌上来,如此久远而真实的味道。 很快便下了高铁,从上海到浙江连小憩一会儿都不够用。外面淅淅沥沥飘着些雨丝,我从背包中找出一把伞来,撑开,走进这蒙蒙细雨中准备回归家。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 这人世间的是非黑白善恶, 在这四月江南的烟雨里是否颠倒,终是不能解了。也罢,既是无德无能无法解,那便且叹且吟任自流去是了。 十几年前阿黄的狗窝,黄鼠狼栖居的房棚,蜗牛攀爬的葡萄藤,运输煤矿的拉煤火车,蓝色的大院铁门,衣衫褴褛的六五师傅,全都在我的心底颠倒过来,用我的心帘防着外边呼啸的风雨。

指导老师:马巧婷

【点评】

人们往往将小说的基本特征看成是虚构(fiction)。也就是说,小说所叙述的故事常常是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惟其新奇,才能引起读者的兴趣。古今中外,那些伟大的小说,莫不如此。会讲故事,能将故事讲得引人入胜,是作家最值得骄傲的能耐。与此同时,故事要想真的得到读者的认可,还得有点真实世界的影子,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宗”就是生活的逻辑。——这一点本文做得很好,小说用一个小孩的视角,摹写了一个行为“怪异”的乞丐,但乞丐周围的环境,却都是极为真实,无论街市、咖啡馆,还是奶奶以及周围人的行为与说话方式,都显示着令人惊讶的真实感。

小说的新奇还在于表达的技巧,用充满隐喻色彩的“颠倒”整合全文,既是小时候一个记忆深刻的事件,又是时间倒流的叙述技巧,还有关于人情世事的反面认知。

这样的作品代表了当今中学生写作的高水平,值得学习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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