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 韵
李超然(山东省沂水第四中学高二)
一碗粥的味道,醉了烟雨中的远行人。
从小便不喜欢喝粥,清淡,寡味,远比不上鸡腿龙虾的味道。从前听到母亲要做米粥,便愁得头疼。只好找借口说不饿,饭后再偷偷把珍藏已久的饼干薯片拿出来吃。即便这样,时间一长,被母亲发现了,总还摆脱不了喝粥的命运。喝粥,从小吐到大。
上了高中,我才算是真正摆脱了它。学校食堂应有尽有,父母也体谅我,每次回家都不再熬粥,给我做好吃的。我与粥的斗争也是时候有个结尾了。可是,在这三点一线紧张的学习生活中,虽然没人管我的衣食,但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失去了什么呢?
又是一天下午的晚饭空,数学课上得我头昏脑涨,窗外淅沥的雨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细雨总是莫名地给人增添烦恼。看着同学们打伞去吃饭的背影,最终我还是决定埋头继续做那道半节课没解出来的数学题。“快乐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雨声小了。“你爸在门卫给你送的饭,还热着,快吃吧。”不知过了多久,班主任老师来了,她把饭盒放到我手上,转身便走了。摸着热乎乎尚有余温的饭盒,我忽然想起妈妈熬的米粥来,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不禁有些期待。鼻尖闻到了久违的香气,记忆便顺着那味道一点点涌现。想起儿时母亲变着花样做的粥,想起腊八节一家人围在餐桌上的笑声,想起母亲渐深的皱纹和在厨房里佝偻的背影。你相信母亲与女儿之间会有心灵感应吗?打开饭盒,啊,几片妈妈最爱的百合花瓣零星地散布在米粥里,浓郁一如儿时的淡雅香气一下子包围了我。
这样的粥,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做成的吗?非也。那份淡雅,或许只有心中有爱、心如菩提之人才能做成吧。只有母亲怀着对女儿的爱,用心酿成了的一碗粥,才有这独特的香气。
这几天,我正在读苏东坡,不禁想到一个诗人官员对百姓的爱,同样可以酿成了一碗粥,一种独特的香气从宋代的天空向我飘来。
“乌台诗案”后,苏轼被贬。政治的失意与人生的悲苦接踵而来,可他没有像韩愈一样哀叹“好收吾骨瘴江边”,也没有像陶渊明一样消极避世。他秉持着“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的理念原则和对百姓的热爱积极面对生活的不幸。苏轼被贬三千里,好事做了一大堆。他发明了东坡肉等一堆美食。同时,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开仓放粮,赈济穷苦百姓。遇到灾情,他总是第一个上。风飏飏,水汤汤,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守着他的初心,酿成了一碗又一碗的粥,造福了一方又一方的百姓。那韵味,飘过元明清,传承至今。
黎民百姓的温饱问题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一大难题。从遥远的《诗经》中传唱出古人对盛世无饥饿馁的愿景,再到杜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哀吟,我们不禁感慨:“稻花香里说丰年”的局面何时出现?于是,中国乃至世界历史上出现了一个伟大的人——袁隆平。杂交水稻育种,解决了大批人的温饱问题。而今,2021年,习近平主席在新年贺词中指出,中国全面脱贫任务已圆满完成。今年也恰好是建党一百周年,每个人都能喝上一碗粥已不再是遥遥无期的梦想。每逢佳节,碗里的粥与脸上的笑容俱是满溢。这粥里承载的是中国人民勤劳的美德和努力,何曾辜负了先辈人美好的愿景?
一车一马一路尘。一碗粥,从古老的中国走来,走过繁华,走过沧桑。粥,永远不会因为山珍海味而泯灭它的韵味。煮一锅粥,沸腾的蒸汽随着顶起的锅盖缠绕在鼻尖,便成了相思。这韵味,小到父母对儿女的挂念,大到每一个中国人民骨子里的家国情怀。它和着一蓑烟雨,袅袅地飘了千年……
冬尽春来花满枝,街市米香漾新晴。
何人更解此中意?应是华夏儿女情。粥韵在我的唇边,未远,归来正当时。